缘更,随手拆逆,长期接翻译。
阔步走在自我毁灭的大道上并唱起哩个啷。
立志要念书到秃头。

【喵汪】草木发生(喵视角)

(跪求先看王声视角,喵视角跳了很多情节)


 黑黑白白浮浮沉沉不知多久,苗阜终是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置身铜川家中,家具是新打的,可是样式配置古旧竟是幼年场景。低头再看自己,也是虚影一抹、孤魂一只。

    这就死了。

    生前他日夜奔波鲜有时间侍奉父母膝下,骤然亡故反而闲了下来常伴父母左右。此时母亲初为人母,父亲还是腰杆笔直的青年,至于他,还是个小鼻子小眼的小鬼。

“嗨,哥们”他飘到床边对着自己巴掌大的肉脸挥挥手“你可不知道你长大了是什么样的。”那肉团看着他咯地笑了一声。

80年代社会转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他对外界一切毫不好奇,只觉每日陪陪父母逗逗自己其乐无穷,至于生前牵挂……那人大概还是个小细胞,要是吓到王阿姨把非人流相声演员给流了就闹大了。

夜里他不知是饿了、尿了、凉了还是无聊了又开始大哭。母亲开了一盏小灯把他抱起来轻摇着哄,娴熟地解了胸衣。他鼻子一酸从墙边退了出去,是非成败,谁会在困厄之中不离不弃?他忽然很想看一眼王声,哪怕未出世的也好,无知无觉的也罢,能让他确信这世上当真有那么一个王声就好。

可是王声?他是谁?最近苗阜的记忆开始混乱,起初他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天竟然忘记自己殒命何处只记得冰雪风霜和剧痛,不记得演出进行到哪里只记得梅家坪车站隆隆的车轮声。他隐约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苗阜,喜欢相声,职业铁道工人,死在冰雪里;也隐约觉得自己就是苗阜,有个相方,四海扬名,其余一切都模糊不清。

矿务局职工大院统共也没多大,苗阜顺着月光下阴沟溜达,耳畔突然传来了笑闹声,更重要的是有一股“窄版猴”味把他的瘾给钩了上来。

那一家人门户大开,门里门外蹲了好些人吃面,他听了两句猜到这家的独子是省里的名人,今天回铜川出差衣锦还乡。邻里都拖着儿子来吸吸文人的气息,顺便蹭饭吃。那名人被当猴子看了一晚上,现在还耐着性子逢迎,语气却不太善了。

苗阜听着那人濒临艹气的语气觉得有趣,凑过去却三魂去了一半“声!”

王宏声猛地抬头顾盼。

声……王宏声!陕西日报的王宏声!

他浑浑噩噩在王宏声家里等到人潮散去。

 

夜里王宏声匆匆洗漱了上了床,他也跟着蹲到床边。月上中天、辗转反侧王宏声起了身就着月光点了一根烟,靠着墙不愿再睡。他知道自己是在偷窥,可是三分理智却拖不动七分的脚步,也就顺着心意舒舒服服坐在对面仔细端详那个人。

平角裤、白背心,根根骨骼支楞着精瘦的肉体,月光照进眼睛衬得干净皮肤下嵌了墨般的黑,指尖火光是如今身上最艳丽的颜色。

有机会一定要亲一亲你,哪怕只有额头也好,只有脸颊也好。苗阜默默检讨自己身为鬼魂的欲念。

“嘶……”烟烧到尽头,王宏声用指腹捻了火,把烟头丢到床底下。

“苗阜……”

“哎,咋?”

王声眨眨眼,睫毛搭下朦胧的影。

“你是怎么死的……”

“那我哪记得?”

“瓜皮,死得不明不白的,能指着你干嘛?”

“我能修电箱、架电线呢。”

“算啦人都死了,名也得了,怎么死有什么好追究的,明天去你家拜会你父母就算尽心了,”王宏声还在絮语“让我睡吧,别让我再操心你。”

“那你睡吧,别操心我,我、我都死啦。”苗阜笑笑和他一起窝到墙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宏声要操心他,他只是个铁路电工,自己都不担心自己怎么死的,虽然死时冷些痛些,但既然回天乏术就算了呗。王宏声可是省里的大才子,报社主编,他生前最爱王宏声的文章,时评犀利,风花雪月的也是信手拈来,他想起那些缩在报刊亭里把王宏声的方块字一遍一遍读过的酷暑和炎夏,觉得如今他死了能让王宏声看他一秒也是好的。“我最仰慕王老师这样直面黑暗的人,我卧室里还收了您的剪报呐。”

王宏声冷笑了一下合上眼,呼吸轻轻弱弱哼着一直小曲,就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下了雨,新柳鹅黄的叶子泛起绿,王宏声持着扇子踏雨走进杨柳轻烟。苗阜跟在他身后看他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王宏声……我们该是认识的……

    王宏声叩开了苗家的门,迎客的是父母幼女,家中饭香油烟未散,往事历历在目。思虑间宏声已经进了书房,苗阜跟上去见屋中收音机、相声本子都还摆在离家时的位置,忆起自己在梅家坪做底层工人,又一心扑在不着边际的相声念想上未曾为家里出多少力,而今死了还留下老父母把娃娃拖拉大,愧为人子、愧为人父……“妈,儿子对不起你”孤魂无声无息地跪在母亲身前泣不成声,只觉生前三十余年碌碌无为吹灯拔蜡一场烟灰。苗阜母亲还在忍不住摆摆弄弄,似乎是想把本来就整齐的书摆得更舒心。“苗阜从小就是说相声的胚子,十六岁就得过省里的奖,劝什么都不听,鬼迷心窍了要跑去西安学艺……文革时候出了点儿事儿……他底子不好,去年才当上党员,党还是肯定他的工作能力的……”母亲细细说着儿子的好,苗阜仍跪在母亲脚下痛哭,不觉王宏声的脸色骤然白了一白。

 

又到夜里,王家谢了客,大才子早早熄了灯和衣在床上抽烟,口中哼着昨日的小曲,他烟吸过多,嗓子已经哑了,调子又哼得太过随性,苗阜与他并肩许久才听得是太平歌词里的一句“心内不明何必点灯”。

“心内不明,何必点灯?”他轻哼着相和。

“我想起来啦,宏声,我们见过的。十多年前是不是?我去西安拜师,才三天,我师傅就被带走啦。我去找,大夏天石榴开得火红,但是我师傅人毙咧。”他贴近了活人的口唇去品空气中的烟香“我不服,我去闹……你是不是怕是你害的我?不用担心嘛,遇见你之前我都被转手好几次了,再打再骂我也都捱过,你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最后一股烟从苗阜眉宇间穿过,茫茫的白染不上他眉心刻痕,王声捻灭了烟头又抽出了一根“就没了舌头啊……”

“我不怪你的!”苗阜连忙劝解“你再抽嗓子就哑了。只是一根舌头嘛,不然我乱说话也会惹祸上身。我成分还好,舌头没了还能回来做工人嘛。”

“洪流灭顶,人人自危,只是一句话就产生这些罪孽……我坐在帘幕之中用笔中伤过多少人?”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的,旁人我不管,我已经不怪你了,”苗阜听他沙得厉害心疼得不行,好像活该他一个死人去劝慰一个活人,更何况……那人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惜王宏声之才不由得千万分呵护,大抵是命数定下的。

“哦,死法我也记起来了,”苗阜歪嘴扯了个笑容“下大雪那天他们都去站长家打牌了,车站就我一个,我看雪大就去除雪,后半夜小张和站长儿子估计喝高了,他们开车回来撞堆好的雪堆玩,正好把我给撞了……我就躺在雪地上,那堆雪盖了我一身,满鼻子满嘴出血,我喊不出动静,也没人看看我。”说完还很嫌弃地撇撇嘴“太怂了,难怪没人告诉你。你知道吧,去年哪儿死人了申请优秀党员英模给单位发了一万多补贴呢,你文采那么好肯定能给我们站搞到更多补贴。”烟烧到竭尽,苗阜悄悄从王声指尖抽了烟踩灭。小书生,累极了夹着烟就睡着了,真好玩。

“我看了你的草稿了,‘他的敬业精神比血还红’挺好的,就这么写吧,谁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呢。我看开了,你别瞎想,眨眼间一辈子就过去了,想太多活不长的。”小书生,小宏声,“有下辈子你带哥哥说相声,哥哥护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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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关如若当年无幸与你并肩,人生又将走向何处的故事,或者是一个文人杀人爱人自省自杀的故事。拖了很久终于写完,大概永远不会对这个故事满意,也大概不会再改了,毕竟三个版本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热情……

如果当年喵没遇见汪,一个接着做文字,一个做电工然后成为他笔下的文字,也挺好。只是可惜这世上没人再护着小书生,他得自己出去打拼,无可奈何中被世界换了模样。

设定是21世纪的喵魂魄回到20世纪,然后一点点变成20世纪的那个自己,到最后他已经全然忘记了21世纪的故事,可是在20世纪的他仍旧爱惜那个小书生,就算那个小书生不够干净,他还是愿意把所有热情和期待送给他。命数哎……

至于20世纪的汪,发第一版的时候就讨论过(主要是因为我文力不行还得再评论里继续讲)他为什么会自杀。嗯……因为突然有一个人触动他心扉让他知道自己用笔杆子杀了人,而且现在还在继续为虎作伥啊。汪再怎么被世界改变也不能放弃这个底线啊,如果无力改变世界不如和世界再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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