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更,随手拆逆,长期接翻译。
阔步走在自我毁灭的大道上并唱起哩个啷。
立志要念书到秃头。

【德扎Xover法扎】【德莫/法萨】窄门之前 10

啊……仿佛目睹了新年夜最受瞩目的那朵烟花第一次爆炸后在天幕下迸放的散碎的银火与金斑。

莲七白:

10.


萨列里独身一人返回了巴黎。《Tarare》在半年后上演,大获成功,甚至胜过了《达那伊达斯》,成为人们竞相观看和谈论的话题。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悲剧,讲述的是一位国王利用手中的权力抢夺部下的妻子据为己有,最终自取灭亡的故事。萨列里自嘲地想这难道不是他自身的写照吗,他已经很难从纯洁的神剧和欢乐的喜剧中获得创作的快感,那些激烈的嫉妒、愤怒,绞尽脑汁施行的谋杀变成他最拿手的主题了。


留在巴黎也让萨列里碰巧避过了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听闻他留在维也纳的同仁们为此过得相当艰难。时局动荡时对音乐的支持显著变少了。莫扎特首当其冲。《唐璜》预演并不顺利,他没能复制《费加罗的婚礼》的成功,评论家们对他复杂的乐式感到迷惑,众说纷纭。他铺张浪费的习惯并没有因为经济的拮据而有所收敛,他不得不从市中心搬去了郊外。


他给莫扎特写信,称赞他的作品,说《唐璜》的优美会被后人铭记。然而莫扎特的回信却让萨列里感到担忧。年轻的音乐家显然很沮丧。“您快回来吧!没有您的维也纳冷得让人绝望。”他写道。“我时常感到世界就像一个灰暗的盒子,人们在盒子外看我的笑话,窃窃私语着等待我窒息在盒子里。我连寻欢作乐都没有力气。我经常做噩梦,梦见爸爸、姐姐、科洛雷多,还有一群其他的人,他们把我当木偶一样摆弄,嘲讽我。连阿玛德也要弃我而去——这冰冷的世界就要杀死我了。”


萨列里觉得他言过其实,但莫扎特一向表达比较夸张。他写信劝慰莫扎特多出去走走,或许可以巡回演出,那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莫扎特听从了他的建议,开始往别的城市出访,从德累斯顿到曼海姆。


不久后萨列里在皇帝的命令下返回了维也纳,授命将《Tatare》翻译成意大利文。他去找了达彭特,达彭特欣然应允。莫扎特依然在巡回途中,但萨列里听闻他过得非常糟糕,有些地方给了他冷遇,他的收入甚至不足以抵消路费和剧场租金。


改编成意大利语的《Tatare》改名为《Axur, re d'Ormus》,很快进入剧院排演,预演即好评如潮,皇帝连看了三遍,赞不绝口。萨列里再一次成为维也纳音乐界的明星,也是社交界的明星,贵族们争相邀请他过府,为他能指导自己的孩子为荣。


这个时候,莫扎特回来了。


萨列里忙到过了两周才想起去看看年轻的音乐家。当然,以莫扎特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在失落的时候找萨列里的。


萨列里最后是在莫扎特常去的小赌场找到的他。年轻的音乐家正紧张地盯着轮盘,萨列里在他身旁站了半天都没发现。他瘦了很多,显得眼睛更大了,他神经质地搓着手指,手指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结果就像大多数赌徒那样,他输了。区别只在于莫扎特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说一定是作弊。赌场的人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索要赌债,莫扎特梗着脖子不肯给,最后是萨列里替他付的钱,他才好像发现了萨列里的存在。


萨列里把自己付马车夫的钱都用掉了,于是他们只能步行,走出赌场,在维也纳的大街上漫步。


莫扎特对自己差点把裤子都输掉了并不以为意,坚决地表示一定是对方使诈,萨列里恨铁不成钢,开始追问他最近有什么作品,莫扎特立刻就烦了。


“您只有在您成功的时候才会这样关心卑微的我。”他讽刺道。“啊哈,我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马上要被人们遗忘啦。您是否开心了?”


萨列里被他梗得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总是希望自己的成就能被认同,《Axur》也是、《达那伊达斯》也是,他不止一次在创作时想着莫扎特,不想输给他,想让阿玛德看看,他萨列里也是有才能的。


他也确实希望莫扎特失败,因为没有什么比莫扎特的失败更能衬托他的成功。


上帝给了莫扎特阿玛德,上帝什么也没给萨列里,这样的成功是不是可以证明,萨列里击败了神?


然而比起其他人,他也最想得到莫扎特的认同。他甚至带了《Axur》的票,想邀请莫扎特一起去看。


“把自己变成其他人的敌人有什么好处,莫扎特阁下?”萨列里憋了一会儿才开口。


“您是那个先挑起战争的人。”莫扎特亲昵地靠近萨列里,用一只手揽着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嘿,您恨我。您想毁了我。现在可是个最好的时机,我已经在悬崖边上啦,只要轻轻一推,我就会掉下去。”


他说着,闪身把萨列里抓进旁边的暗巷,把萨列里按在墙上。他危险地贴近,热气呼到萨列里的脸上。“来吧,来吧,安东尼奥,”他说着,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扯松了自己的领子,露出半块胸膛。“做你想做的事。在这里插一把刀,烦人的沃尔夫冈·莫扎特从此就会消失,再也不会成为你的心病了。”


他笑了起来,露出尖利的白牙,眼睛像黑夜里的狼一样闪着光。萨列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碰到他裸露的皮肤,好像被烫伤一样又缩回手。莫扎特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这里没人能看见。”他说道。“伟大的萨列里阁下,这里是贫民区,死亡每天都会发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多一具尸体。”他舔了舔嘴唇。“你在害怕什么?”


萨列里抬眼看他。莫扎特笑着,又疯狂又令人畏惧。他好像被蛊惑一般,低下头,咬住了莫扎特的脖子。动脉在他嘴唇里颤动,他想咬下去,牙齿却打滑,只能深深地吮吸,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莫扎特的生命。莫扎特没有推开他。他甚至发出轻轻的笑意,好像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萨列里的血液开始沸腾,他挣开了莫扎特的手臂,把他反推到墙上,伸手去扯莫扎特的衣服,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咬他,用指甲划过他的身体,用牙咬他的肩膀、锁骨,在他的胸前撕扯他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吃到他的心脏。


莫扎特小声地痛叫,他终于流出血了。


这点腥咸让萨列里清醒了一点,他抬起头看莫扎特,莫扎特平静地看着他。他又瘦又白,眼圈青黑,嘴唇干裂,但依然俊美,锋利如同天神。


萨列里跪了下来。地上的污泥弄脏了他的丝绸裤子,他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忙于解开莫扎特的裤子,把自己的鼻子埋到他的下身呼吸他的味道,用舌头取悦他,等他兴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吞进嘴里。他一下子吞得太深,几乎被呛得窒息。但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强迫自己屏住呼吸,用喉咙感受莫扎特的变化,只靠缓慢的吞咽来摩擦。


没多久他的头脑就开始晕沉,他不得不抓住莫扎特的膝盖维持自己的姿势,甚至渐渐失去了力气。莫扎特吐出一声小声的咒骂,用手托着他的后颈防止他把自己噎死,同时也让自己后撤一些,以便再一次插入。


萨列里怀念这个——这种完全被一个人的气味充满,连呼吸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感觉。他会死吗?噢,当然会,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死。莫扎特会死,萨列里当然也会。


死在莫扎特身上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再完美不过了。他在梦里、戏剧里谋杀了他那么多次,死在他手上,也是完美结局。


但是莫扎特不可以死。他还没有找到最好的方法给他一个衬得上他的光荣又盛大的死亡,他怎么可以死?


——上帝啊,上帝啊,请用最严厉的刑罚惩罚我,为我污秽的欲念和肮脏的罪行,为我已经犯下的罪和隐而未发的罪。我为我即将施行的谋杀忏悔。什么都不能将他夺去,这个最纯洁、最无辜的人必须死在我手里。


安东尼奥·萨列里会下地狱,沃尔夫冈·莫扎特必须要上天堂。


萨列里终于哭了出来。他哽咽着,含着莫扎特直至整个过程过去,直至嘴巴酸麻,眼泪和唾液糊了满脸,狼狈不堪。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刻都不肯从莫扎特身上离开。


“唉,安东尼奥啊……”莫扎特叹道。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萨列里的头,梳理他被沾湿的头发。




萨列里最终还是没有把《Axur》的票送出去。他把那天穿的外套和裤子都扔掉了。


他开始逃避见莫扎特。每一次见莫扎特都会让他心软。让他克制不住地贪恋莫扎特更多。他零零散散地听说莫扎特又巡回了几次,不甚成功,打算复排《唐璜》试试运气。


与之相反,《Axur》的成功延续了很久,是整个维也纳最叫座的剧,声名一直远播到国外。皇帝打算在皇家婚礼上使用它,让萨列里重新编曲。对于这一莫大信任萨列里当然全力以赴。他把达彭特叫了回来,罔顾莫扎特的《唐璜》复排也需要达彭特的协助。


莫扎特愤怒地给他写信谴责他,萨列里只是冷淡地附上皇帝的命令。“这等荣耀,不容任何疏忽,需要极其小心的对待,非靠即兴天赋可以完成,我想您是难以想象的。”他回道。


莫扎特的回信来得飞快,只有一个巨大的词加粗涂满了一张信纸:“去死!”。萨列里翻翻白眼,把它扔到了一边。


婚礼非常成功,萨列里亲自指挥了乐队,得到了一致赞誉。莫扎特没来,他还在生气。萨列里偶尔想,他和莫扎特,思路很少统一,总在争执,也总会和好。他们分享了最亲密的情爱,也在更多的时候互为仇敌。莫扎特几乎称不上萨列里的朋友,但若皇帝需要萨列里再在一个月内赶一部独幕剧出来,他会报出的名字依然会是莫扎特。


他几乎能想象,他们会一直纠缠下去,他成功,莫扎特就失败,莫扎特成功,他就失败。他们总是这样此消彼长,从不会在一时分享桂冠。或许这也是上帝的玩笑:萨列里注定是要为莫扎特的问鼎铺下前方的路的。毕竟萨列里年长那么多,而年轻的音乐家还有漫长的未来。


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不幸死得早了,他希望莫扎特为自己谱安魂曲,作为他们纠缠一生的总结,让那个年轻人怀抱着“老家伙终于让出路来了”的轻松写出一部快乐的创作,就像他的其他作品那样,无忧地唱着天堂的颂歌。这会让萨列里在尘土里也感到一点天堂的荣光的。他为自己的幽默微笑。他 请人为莫扎特送去委托,但隐去了姓名,他还不想让莫扎特知道萨列里把他看得如此重要。




然后,皇帝死了。


虽然约瑟夫二世的身体近年是不太好,但他的死亡还是来得令人震惊。从加斯曼时代开始萨列里就在为皇帝服务了,他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保护者和靠山。尽管继任的列奥帕多二世依然延续了哥哥的乐廷传统,但他并不是个如约瑟夫二世那般开明又有鉴赏力的君主。萨列里新写了剧,自觉出色程度甚至超过了《Axur》,但新皇帝在审阅时为其激进性而震惊,禁止上演,他宁愿选择前皇时已经获得好评的作品,一遍遍复排。萨列里只能把新剧都锁进了抽屉。身为宫廷乐长,他的职能开始更多朝组织和管理、教育倾斜。他不再创作新剧了。


这给了萨列里一些空闲的时间。莫扎特又消失有一阵了,不知道躲起来做什么,他想想也过了这么久,莫扎特再生气也早该消了,于是亲自登门拜访。却发现莫扎特家已经萧条,大门紧锁,康斯坦茨和莫扎特都不在。


萨列里最终是在郊外市民兴建的新剧院里找到了莫扎特。确切说,是找到了席卡内德。这位古怪的演艺家做出神秘的表情,指着一个布景房间,说魔盒打开了,别打扰他,杰作正在诞生。


萨列里对他再三保证不会耽误莫扎特的进程,方才走了进去。


莫扎特在对着钢琴写谱。阿玛德在他的身边。萨列里有一阵没见过阿玛德,过了几秒才适应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莫扎特瘦得可怕。他一边弹琴一边记谱,速度飞快,捏羽毛笔的手近乎痉挛,嘴里念念有词,屋里有人出现了都没注意到。


萨列里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一直写,没有停下来。阿玛德几乎抱住了莫扎特,用一种半强迫的方式把他的手按在琴键上。萨列里站了一整个小时。莫扎特头都没抬。


萨列里走出小屋,站在门口揉眼睛,他觉得他应该哭的,却眼睛干涩,只余心脏疼痛。


席卡内德凑上前来,兴奋地问他怎么样?


萨列里想扯住他的领子把他惯在地上,说你看不见吗?他快要被阿玛德杀死了!但他最后只是问莫扎特日常生活怎样?席卡内德耸肩:每天都有人送餐,也有美人陪他睡觉,但他吃得很少。


萨列里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接过了食盘端了进去。莫扎特依然没有抬头,萨列里把食盘放在一边,走上前去,把他的手从钢琴上拿了下来。


阿玛德消失了。莫扎特抬起头来。他在认出萨列里之前的那一瞬间闪过凶狠的表情,近乎杀意。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认出了面前的老熟人。“安东尼奥?”他问道,有点吃惊。“你在这里干什么?”


“监督你吃饭。”萨列里没好气地说。


莫扎特盯着自己的手,又想放上钢琴,被萨列里打开。“今天到此为止了。”萨列里说,把食盘端了上来。


莫扎特抱怨了两声,萨列里全都无视了,于是他老实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餐,还连连称赞说他好久没吃得这么好了。萨列里心想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好好吃。


他待又要坐上琴凳,萨列里抓住了他。“我说了,今天到此为止。”他强调。


莫扎特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控制不住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在手臂内侧留下深深的红痕。过了一会儿又坐不住,起身哼着歌,拿起曲谱又写了起来。


“……上帝啊,阿玛德对你做了什么?”萨列里心都惊了。


“什么?”莫扎特转头问。


“你看看你自己,阿玛德对你做了什么?”萨列里站起身,从他手里抢走了乐谱。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莫扎特想抢回来,被萨列里推开——如今他竟然能被萨列里推开了!


“康斯坦茨在哪里?”萨列里问。


听到妻子的名字莫扎特似乎清醒一点了。“丢下我跑了。”他丧气地说,在琴凳上坐了下来。“唉,女人,总是不理解你真正想要追求什么……”


“……你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吃过了?”萨列里继续追问。


“七、八天?我记不得了。这有什么要紧?我有新的旋律快让我记下来……”


“沃尔夫冈!”萨列里厉声叫道。“你到底在做什么?!阿玛德已经变了,你没感觉吗?他会害死你的!”


莫扎特愣了愣。他看向萨列里,温柔地笑起来:“可是,你知道的,安东尼奥——他是音乐啊。”




(求不要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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