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更,随手拆逆,长期接翻译。
阔步走在自我毁灭的大道上并唱起哩个啷。
立志要念书到秃头。

【堂良堂】白蛇 失踪三年的孟孟又回到了德云社 古风架空 5K完结

PART1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孟鹤堂回来了,周九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冬天蒙蒙的月光打窗户纸里透过来,温存在孟鹤堂鬓发间,周九良忍不住把指尖搭在那一缕细长的头发上,他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像是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孟鹤堂回来了。

三年前重霄宫的那位王爷有一位江湖上的朋友在冰封的重霄山上跌折了腿,说是江湖上的朋友,按包打听的人说倒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而是个行走市井的戏子。那戏子跌折了腿被困在了重霄山上,一日日百无聊赖,王爷为了讨他欢心发帖请天下会什样杂耍的艺人来重霄山上献艺,凡能博得这戏子一笑,赏黄金百两。一时间向重霄山的脚下白城的各条驿道上热闹得仿佛是一场庙会。

周九良记得赶到白城的时候其实还在京城的晚秋时节,白城却已经下了霜,来之前干爹给他和孟哥塞了银钱,师父给他们置办了皮草,干娘把银钱缝进了皮衣、皮帽的边沿里,仔细嘱咐了这是德云社扬名立万的机会,让他们一定不要出了闪失。白城的驿站里聚集了各地的艺人,清晨孟鹤堂睡得脸上热扑扑的,从驿站的床铺上坐起来支起窗,街道上顶缸的、耍猴的、吊嗓子的、吞大宝剑的不一而足,他摸了摸周九良圆滚滚的发顶,哼着“打开了柜,开开了箱,拿一顶帽子你戴上”,从被窝里掏出围巾和帽子给周九良一层层裹严实。

“你瞅瞅人家,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周九良哼哼了一下,也懒得辩驳在孟鹤堂起床前自己还在路边撸了一盏茶功夫的弦子,被人揶揄了五六回屋里那位夜里太能叫。那一个呼吸间孟鹤堂的手环在他颈间,带着热扑扑的香气,他偷偷嗅。

他们和最后一个向重霄山贩售丝绸的商队一起踏上重霄山。最初的几天还在山路上遇见了三三两两从山上下来的曲艺人,和驿站里那些人一样,他们说重霄山越高的地方越冷,现在地上还能看到枯黄的野草,再走几天山路上就是令人心生绝望的荒芜,而到了山巅却有天上的江南。重霄宫门外是终年不化的冰雪,宫内是常年不断的地炕,荷塘外一道杨柳掩着回廊,回廊上燕瘦环肥的宫娥走起一阵阵香风,一日三餐钟鼓玉馔,头一顿饭可什么珍馐都不要吃,先但吃上十碗八碗粳米的白饭把人生前几十年没吃过的好饭都吃回来,接下来仍是日日有流水的席面,只教人吃饱喝足了连西湖的龙井都咽不下去,这时候重霄宫里的宫娥会笑着奉上一味水,那水是刚刚化开的山巅的冰,喝到嘴里,才让你想起你是身处巍巍雪山之中而不是三月烟花浓的扬州。那重霄宫的王爷也是个好客的人,虽然从未有艺人能博得幕帘后娇人的一笑,但珍珠、琥珀、翡翠的平安扣仍是随手赏赐。临近大雪封山,王爷吩咐了想回家过年的艺人速速下山,不愿回家的人也大把大把留在那雪中的天堂。

他们沿着下山人的路上山,走着走着,有一天出奇得暖,天穹是一望无际的橘色,周九良甚至热得摘了帽子揣在包袱里,孟鹤堂忧心忡忡地揽着他的手臂说:“不是要下大雪吧”,商队的领队还笑着说是要下大雪了,今年大雪来得早,不过干粮带得足,只要不刮风就不算大事。那天前半夜果真下了鹅毛大雪,他和孟鹤堂带着商队的两个孩子滚在雪地里打雪仗,玩到风冷了才歇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风更冷了,不多时又下起了雪,这一次的雪像是鹅毛大的冰刀,刮得人在暴风中迈不动步子,即使迈得动,下一步也落不在向前进的方向。

孟鹤堂又把周九良的帽子和围巾裹好,揽着他拗在遮天蔽日的风雪里,大声喊:“这可是人间的极景啊!”

他们早就跟商队走散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找了一面避风的峭壁,周九良听不清风雪里身边人在喊什么,耳边雷声震耳欲聋,眼前一无所有,只有满目变幻莫测的白,这一次雪下了两整天,他醒来的时候厚雪已经盖到了他们胸口,孟鹤堂睫毛被冰霜雪气蒙成了白色的羽扇,还笑着说夜里有个东西飞来砸了他的头,他伸手捞住了,现在才知道是条小蛇,他把那条冻僵的白蛇揣进怀里,算是临时积个德。他说这一次见识到了冬雷震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识夏雨雪。

雪积到了半人高,两个人不得不贴在一起轮番淌路,干粮剩得不多,他们默默祈求自己辨认对了方向。又走了两三天,周九良脚尖到大腿冻得又疼又麻木,眼周龟裂流血又凝固的伤口又流出了血,他身前的孟鹤堂突然一顿,指向西方的一座山:十几个黑点正从山上一颠一颠地滚下来。周九良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在山尖跳跃的黑点,终于看到它们不堪重负地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尖上一齐摔碎了,迸出了七彩的颜色,原来那是一箱箱轻柔的丝绸,在狂风中被抛掷成了雪山间的霓虹。

“商队走的是那座山,”孟鹤堂拉着周九良在背风处坐下,“我们休息休息,明天往那边爬。”

醒来的时候孟鹤堂不在了,他的衣服和干粮揣在周九良怀里。

 

后来宫娥在门口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周九良。

王爷问他要如何献艺。

他说小民不过是傍角吃饭的弦师,今天斗胆唱一次单弦,单弦里有个离家学艺的少年,爱上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贴心人,某一天他和那贴心的人带着憧憬走上了重霄山,遇上了暴风雪,走错了方向,那位永远微笑永远贴心的人在高山星光里静悄悄、赤条条走进了茫茫大雪。

帷幕后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啜泣和细细碎碎的声音,周九良抬眼,看见此生从未见过的大把金铢瀑布一样从台阶上叮叮当当地滚下来,溅了满耳清脆琳琅。

 

自此德云社声名鹊起。

一恍三年。

 

PART2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赴惊涛。

 

“观音菩萨在上,善男周航从今日起尽量吃斋,尽量念佛,保证不近女色——”

周九良一夜没睡着,既想把孟鹤堂摇醒了再多说两句话,又因为那个人睡着睡着缩进他怀里教他不敢动弹。

那位师父时常念叨的孟师哥回来了,孟师哥又好看又和善,成天笑眯眯地拉着周师哥,阎王一样的周师哥也终于会笑了,霄字科的师弟们突然在寒冬腊月里感受到了春暖花开。

“小孟回来九良就有个人样了,”烧饼在后台跟曹鹤阳咬耳朵“之前魂都跑了,现在你看,跟之前一样成天挂在小孟身上懒洋洋的,能说能笑。”突然又心有戚戚地问曹鹤阳:“你说我要是也冰天雪地跑没了,你咋办啊?”。

曹鹤阳道:“我不知道我咋办,反正我知道你没小孟那么好命能碰上藏民的牦牛群,你肯定得变成冻饼。”

“大老爷们咋不是死啊,”烧饼不介意这个,“真有这一遭的你可千万别学九良,你就当咱俩裂了,跟别人过日子,别等我。”

曹鹤阳说:“那敢情好。”

 

本来郭德纲的意思是不着急让两人上台,回来先歇两天,倒是孟鹤堂自己写好了三天的活单递给栾云平。那天排了他们攒底,说完了那个“去你的吧”两人前后脚下了台,师兄弟互道辛苦,周九良突然抱着孟鹤堂嚎啕大哭。

“——孟哥,你可算回来了!”

 

孟周这一对一向讨喜,加上死里逃生和杨王爷的封赏更是令人瞩目,连轴演了三天越演越火,小茶楼里挤得水泄不通,栾云平没法子只好借了戏楼给他们赶在封箱前一天排了专场。那天夜里热闹非凡,说学逗唱一个个节目演到深夜,子时槐下寺钟楼悠悠敲响了钟,孟鹤堂附耳请周九良把三弦拿上来,唱了单弦《风雨归舟》,“卸职入深山……”后款身下台。

真美,美得几乎不真实。周九良拎着弦子走在孟鹤堂身后,后台烛火忽明忽暗,面前人纤腰一握软倒在凳子上,说着累坏了吧,眼边唇边还都是细细的笑纹。

第二天周九良照例早起出门撸弦子,今天心情实在是好,等他停下手来身上已经发了满身的汗,一看天都快下午头了,就去常去的铺子买了面茶哼着单弦往家走。

推开厢房门孟鹤堂不在,倒有条雪白的小蛇盘在灯台上吞了一半毛耗子张着嘴一边往外吐一边跑,周九良也懒得打它,关上门拎着面茶去隔壁找曹鹤阳玩。

曹鹤阳屋里还坐着朱鹤松和何九华几个捧哏。周九良溜达进去,四个人八仙桌边坐好,扒着瓜子密谋最近在台上玩逗哏的招数。

过了半盏茶功夫孟鹤堂和靳鹤岚急匆匆把自家捧哏从“贼窝”里抢出来,临走九良还揣了一把瓜子。“我多爱你啊,”他送上瓜子顺便诉了个衷肠,“他们说的那些搅和人的伎俩我肯定都不会用。”

孟鹤堂笑着睨了他一眼,眼里全是不相信,却仍是把瓜子一个个喂进越发丰腴的小胖子嘴里。

 

年末封箱,孟鹤堂周九良的水牌挂得格外显眼,全京城好信的人都早早落座挤过来看这对重登台的艺人。大幕还未拉起,忽而间锣鼓交响,一溜儿侍卫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大人物。人群里有哪位藩王家的小王子小声跟周围人吹嘘了,这可是皇太后宫里的太监,日常行走宣旨的,人群里“嗡”地涌起一波窃窃私语。

“周门孟氏接旨——”那大人物一张嘴,观众席里扑簌簌跪下一片,大幕后面演员也在中空的舞台上跪出咚咚的响,孟鹤堂紧贴着周九良,面面相觑中汗自额头砸到了地上。

不多时,孟鹤堂打幕布里膝行出去,跪伏在地上。“草民……孟鹤堂……”

 

德云社摊上大事了。

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孟鹤堂回来本是件好事如今却惹出祸端。我朝皇太后最喜欢听市井佳话,就有人赶着热闹把周九良当年在重霄山上唱的那本单弦给皇太后和进京侍奉的那位重霄山上的王爷哀哀切切地唱了一遍,只听得皇太后泫然欲泣,那献艺的人才说曲子里的那位贴心的人儿确有其人,更巧的是这佳人还因各种机缘回到了京城,眼下正在戏园子里再续前缘。皇太后立刻签下懿旨去请这位周门孟氏,谁知孟氏没找到,找到一个穿湖蓝长褂的老爷们。

皇太后平素最厌恶涂脂抹粉的兔子,那宣旨的太监觉得自己被戏辱了,转身将二人双双被投进了大牢。

 

腊月二十九还是一线蒙蒙的冬月,孟鹤堂缩在周九良怀里一言不发。他们听到了一些传言,关于重霄宫那位独宠戏子不愿娶妻的王爷和杀鸡儆猴的故事。师父打点关系进来过一次,两鬓的头发都白了,宽慰的话说不出什么,只给他们揣了四个白面饽饽。

牢里冷,周九良病得掐着手腕逼自己清醒。月上中天之后他迷迷糊糊烧晕了过去,再醒来发现已经回了家,几个师兄围在床边,他看不太真切,隐约瞧着孟鹤堂穿着水桃色的袄裙跟着进来的人流挤进来。

“孟哥……”他伸手要去拉孟鹤堂,被烧饼半路截住,把手揣回被子里。

烧饼低声嘟囔了个什么,李鹤东起身把孟鹤堂推搡了出去。

 

又过了两三天周九良才听明白,这位孟鹤堂其实是重霄山上的一条白蛇。

那场骤来的雷暴和大雪是它的天劫,孟鹤堂在黑夜里把它揣进怀里救了它一命,它在温热的怀里养了两天伤觉得怀抱渐冷才知道孟鹤堂揣着它走向了孤绝的山巅。他们做了个交易,白蛇吞了孟鹤堂的魂魄,等他化出人形的那天到京城去照顾那个离不了孟鹤堂的小周胖子,人的一生很短,妖的一生很长,很划算。

它花了三年时间修炼出人形也消化了孟鹤堂二十余年的回忆,来京城本意是常伴周九良左右,却没想到变成了牢狱之灾。牢狱之中他怕周九良要不久于人世,只好化了个女相,诳言自己本是女子,因为男女不同台的规矩才多年化妆为男人。四五个宫娥在监牢里将他脱得赤条条验了身,除夕夜他在宫里又唱了一次《风雨归舟》,后来只当无事发生过,他们被放回了家。

“这样,”周九良清了清烧哑的嗓子,“那请你走吧,听说妖的一生很自在,你可以去自在了。”

白蛇跪在他脚下说,我已经爱上了相公,此生不得自在了。

 

PART3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白蛇,你有没有想过你爱上的不是我,而是我和孟哥?”周九良仁厚,不肯找和尚来捉妖,只是每日劝它。

“若我早知道你是白蛇,定不会那样待你。说到底你爱上的是我爱着孟哥的样子,孟哥没了,我不会再那样对别人,你等不到了。”

白蛇本来从外面端了周九良的药回来,听了这话把碗一撂,赌气化成蛇形在桌上盘了个圈。

周九良回家后时常发热说胡话,之前在牢狱中就把刚养起来的肉掉了下去,病到二月仿佛变成了大户人家硬折出来的病梅,倚着门框几乎走不出门,每天还是早早起来弹三弦、打板,只是背贯口难说出整句的话。他不再劝白蛇,又过了几天,白蛇走了。

他想那白蛇长了一张孟鹤堂那样漂亮的脸,能走在世间也是一道风景,却不想第二天白蛇又盘在了桌上,这次病恹恹地,衔着一枝灵芝。

“我从仙山盗了支灵芝草,这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孟鹤堂的尸身被我埋在重霄山上,你拿这个给他吃,准能把他救回来。”白蛇轻轻缠上周九良的手腕,“但我劝你还是自己把灵芝吃了,不然你肯定活不到中元节。这棵灵芝交给你,你要是自己吃了,就忘记之前和别人的种种誓言,我们重新开始;要是你偏要拿去上重霄山,我也转身出门,再不回来了。”

那白蛇说完话闷闷地吐出一口血,凄惨地淋在周九良手上,眼含着泪看向他。

周九良珍重地说了句谢谢,从箱子底拿出皮衣皮帽打点行囊。

 

他怀着死志又一次登上了重霄山,把孟鹤堂带了回来。同行的烧饼说孟鹤堂是他的灵丹妙药,病成那个样子一见小孟就全好了,自他们下了重霄山回京城路上日夜兼程,烧饼累成了煎饼,他却生生胖了两圈。

他们赶在年前回了德云社,又是腊月里,街上张灯结彩。

周九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冬天蒙蒙的月光打窗户纸里透过来,温存在孟鹤堂鬓发间,周九良忍不住把指尖搭在那一缕细长的头发上。孟鹤堂正缩在他怀里。

夜里一只灰毛耗子爬过灯台,安睡的人睁开眼睛,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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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那啥,走过路过点个赞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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