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更,随手拆逆,长期接翻译。
阔步走在自我毁灭的大道上并唱起哩个啷。
立志要念书到秃头。

【鱼进锅】戏中人(伶人郭,王爷于,学徒曹预警,OOC预警)

    辰时·正房

   “学戏哪有不吃苦的?”郭三倚在炕上,小徒弟金豆“嗒嗒”地给他捶腿,他一边说,一边把煮好的水烟递给谦儿哥。谦儿哥下身紧贴着他后面,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烟,自己的手懒洋洋地搭在在郭三身前,不轻不重地在他衣裳里面揉按,金豆一时间盯傻了,眼睛一眨不眨,谦儿哥瞥他一眼,烟气舒爽地从喉咙底呼出来,白烟袅袅,喷了金豆一头一脸,金豆也还是傻傻的,张大鼻孔吸。

    郭三扭了个身,披了他那件顶好的狐肷披风,趿拉着鞋出门了。

    他是不吃烟的,他还要上台,要护嗓子。现在没什么人还叫他郭三了,谦儿哥叫他三儿,班子里叫他师傅或者郭班主,台下的叫他三月柳,只剩他老不死的爸爸还这么叫他“郭三、郭三,吐不出钱的兔崽子,短尾巴的兔子”“郭三郭三,我管你叫爹,你去把我的帐结了,你是我亲爹”。


    辰时·院内

    二十多年前他学戏的时候北平大概也是这么冷的。

    冬日烟灰吸进肺里填成冷涩刺鼻的块,小徒弟都青蛙一样趴在墙根上压腿,有个新来的小孩嗓子还算亮但是身子又硬又胖,屁股比别人鼓起来好几层,他下去踩了一脚那徒弟没压平的屁股,那小孩吃痛“哇”地哭出来泄了气两条腿打着弯趴成了一条墙边的癞蛤蟆。

    “板住喽!”他身后跟着的金豆暴喝。

     他学戏的那个北平,冷风刀子似的刮过来,他赤脚站在雪地里板着腿,师傅说一句他背一句,冻坏的手脚回了屋一根根烂掉,之后再冷的冬天他也不怕冷。现在世道好了,金豆还有鞋穿呐。金豆,他的大徒弟,一直养在身边,听话,不惹事,老前辈们嫌这孩子长得尖嘴猴腮不规整,不如学武生。他就是不忍心,学戏哪有不苦的,可是武生终究不是长久的行当,成天颠来倒去一个闪失磕了碰了怎么办? 其实下九流的玩意里哪有好行当呢,不过既然都注定人潮里搏一口饭,不如让他走自己走过的路,有什么行差步错他还能在背后提携一句。

    谦儿哥吃完了烟又呼噜了一碗豆汁,一身乱七八糟的味儿和着线香味混作一团淹过来。“多冷呢?让金豆在外面看着就得了,咱回炕上窝着去”说着,揽着腰就把郭三往屋里拉。郭三一边跟他走一边嘟囔“谁让你去给祖师爷续香了,你又不是梨园行的”,金豆全神贯注地听也只听得寒风里带过来一句“小太爷倒乐意进你这行呢”,然后是气恼、嫌弃还有耍赖。金豆再回头去看的时候郭三和谦儿哥的种种声音已经被风刮到四面八方再难听清,他狠狠擤了下鼻涕抹在鞋底“都板住喽!别师傅不在就不把小太爷当人!”


    申时·南房

    冬越深日落越早。

    班子里徒弟一天只供两顿饭,月升了饿着肚子的小孩全都到挤上了炕。一连好几天没下雪,月亮亮得惊人,紫蓝色混杂的天空也黑得吓人,金豆从师父屋里钻回徒弟住的那间房,抖了夹袄趁热钻进鹏墩儿给他捂的被褥里。鹏墩儿就是早上被他训的小胖子,他胖,所以金豆管他叫墩儿。

   “大师兄,师父今晚又给你讲啥了啊?”“大师兄,师傅是不是给你说戏了?”“大师兄,师父今儿留你又干啥了啊?”他甫一回来,那堆挤在一起的小孩就又炸开了锅。

   “不就是让我捶个腿、倒个水什么的”金豆摆摆手“累得我手酸呢。”

    “我来我来!”一个小徒弟自觉爬过来给金豆捏手。

    “哎,再重点儿,重点儿。”金豆四仰八叉躺平,得近的几个师弟也“嗒嗒”地给他敲腿。“都说说今天都教你们什么了?”他问。

    捏手的先说“今儿上午教习单跟我说了一段《南柯记》,念臣将门余子,素无材术,诚恐有败朝章,至此心惭覆餗,待广求贤士,广求贤士。”

    敲腿的说“下午你出去那会子,师傅也给说了《南柯记》,街衢闹杂,街衢闹杂,鸾舆直送仙郞发,秦箫吹彻鸾同跨,看乘龙,乘的是,五花马,君王驸马多欢哈,则娘娘公主凄惶煞,留不住双头踏。只说了一段,然后于大爷府上来了人和大爷附耳说了几句话,师傅送大爷出门了。”。

    “师傅下午头又踢了一脚我屁股,说什么脚跟无线如蓬转。”边上的鹏墩笑嘻嘻地接话。“我看你啊”金豆瞥他一眼“是腚上无线如蓬转”,半大的小子们都被他逗都笑成一摊。

     “今儿个师傅给我讲的也是南柯记,和你们都不一样,师傅教我的可是旦角”金豆眯缝着眼睛哼了一个模糊的谒金门。

    我学的可是旦角,他想着,嘴角扯出一个歪斜的笑容,“刚才于大爷跟师傅说他要被派去剿灭太平天国,没几天就要南下了,听说连年都等不了。”

    “真的?这么急?连年都不过了去南方?”有个稍年长的孩子不相信,每年封箱前于大爷都会给小孩子们置办些新衣新鞋,他要是走了,谁出这钱呢?

    “废话,皇帝爷爷要他走,他能不急么!”金豆答“于大爷说临走前想看出戏,师傅说要《借东风》,于大爷说要《墙头马上》,他俩个还没商量出来,我看呐,咱都先准备着,等他们定下来还不一定多昝呢。”

    


    辰时·正房

    “休道是转星眸上下窥,恨不的倚香腮左右偎,便锦被翻红浪,罗裙作地席……”

    架子床上谦儿哥听得屋外飘来的乐音笑着说:“这倒应景。”

    “你要不走,天天让你听应景的。”郭三回他。

    谦儿哥听了喜滋滋地亲了郭三一口稍提了嗓子唱“小生虽是将种。皮毛上着不得个炮火星儿,这是我父亲之命,不干我事。”

    “也就学了个嘴上贫。”郭三笑他,伸手本想把被角压实,攥着被子一时间却忘了松手“怎么就叫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连个年都不让人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倒情愿和你一样留着头发做个唱戏的,有多少日子,好的坏的,我都陪你一起过了……只是如今身不由己,就只能盼着和洋兵一起南下早日破敌再回京和你相见,要是有何不测我被人掳了,便一头栽进河里,从江南秦淮地顺水飘回你身边,也好做个水鬼与你再续前缘。”

    水烟开了,汩汩地冒着泡。

    “那你是疯了。”郭三说。

    

    

    申时·院门

    日落后东安市场隆记的小伙计出来吆喝着卖糖葫芦,金豆马上数了钱去买糖葫芦回来。其实郭三没那么喜欢隆记的味道,他只是喜欢隆记的糖葫芦漂亮罢了——那么大的山里红夹着贴了拼成梅花形的瓜子仁的深红的豆沙馅,多漂亮,谁都愿意多看一眼。十二岁他去王府祝寿的时候就有人捧着他的脸说他眉眼秀气又有灵气,十六岁那年老佛爷吃茶的时候也跟身边的太监说要是评小花旦郭三肯定是榜首,那一时,当真是风光无两。现在他廿八岁,仍然是北平最卖座的男旦,但是他不敢想这个数字,他快要三十了,被水粉搽过的眼角有了纹,他总是把头勒得死紧,勒到头昏脑涨,只怕掉下一丝丑陋的纹路。他还得攒口气教出金豆,那是他留着吹灯拔蜡那天摔盆打幡的大徒弟,不能教太快,他才是这年间的头等。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京里人人都知道于大误入了诱军的陷阱,洋老爷打算围城让洪秀全在开春之前投降,所以千里迢迢运过去的火炮也懒为于将军多打一响。

    现在怎么办呢?郭三眨眨眼,出门去了护城河边,一头栽了进去。


    辰时·正门

    于大依稀记得合春班是住在这里,老了,他太多年没吹过北平冬天刀子一样的风了,从他被俘、结婚、洪秀全投降、他坐镇金陵,到现在回京述职,你看看少说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故地重游,这院子都破败了。于大叹了口气刚想走就听见“吱——”的一声门响,有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那人看了他一眼,行了个礼,侧身走了。

    “等着!”于大问“我问你这里是不是早年间合春班的地方?”

     “老爷”那人回答“早二十多年前这里有个合春班,听说他们班主跳了河班子就散了,现在您要打听,城外胜春班的金班主似乎是合春班出来的,其他的可是什么都打听不着了。”

    于大又叹了口气说“那算了”转身出了胡同。

    轿夫都等在胡同口,一个个俱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申时·正房

    金豆端着一碗热粥进了屋说“三儿,我从外面买了时兴的栗子粥,你快尝尝。”

    

    

【END】

这是一个主CP鱼进锅,副CP钢筋(233什么鬼名字)的脑洞产物,郭曹撕了以后总想着这两个那么情绪化,如果设定成半生在戏里活着一定很有趣所以就写了,然后……其实写得挺腌臜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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